文/意见领袖专栏作家 沈建光
要点
随着明年通胀高位运行和供需双双承压,美国将面临“类滞胀”的风险,其货币政策调控空间或越来越小。
美国经济增速三季度超预期放缓至2%,但10月份以来又出现了一定的好转迹象。10月,美国制造业采购经理指数(PMI)达60.8,仍处于景气区间,非制造业PMI攀升至66.7,创下历史新高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(IMF)将美国明年国内生产总值(GDP)增长预测从4.9%上调至5.2%。在此背景下,美联储11月初的议息会议明确从11月开始削减购债;近期,超过半数的委员预计美联储将在2022年开始加息。不过,在美国经济向好的背后,由供需失衡导致的风险也在不断暴露,美联储开始强调通胀压力的持续性。展望2022年,上述因素将给美国经济持续复苏带来挑战。
挑战一,通胀保持高位运行。从推升通胀的六大因素来看,明年美国高通胀环境仍将持续。一是货币政策正常化进程显著滞后,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仍将持续;二是供不应求引发价格上涨压力,而供需方面的不匹配短期之内难以缓解;三是劳动力结构失衡导致企业提升工资水平,服务业工资上涨尤为明显,6月到10月,休闲与酒店业劳动报酬持续保持两位数增长,存在工资和物价螺旋式上升风险;四是全球能源供应紧张、价格飙升,10月美国消费者价格指数(CPI)能源分项大幅走高,同比上涨30%,其中汽油价格同比上涨49.6%;五是美国房价与房租持续上涨,10月美国CPI住宅项创疫情以来新高;六是美国自各经济体进口品价格明显攀升,加大了输入性通胀压力。
前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近日警告,美国通胀将居高不下;现任美联储主席鲍威尔也指出,高通膨可能更具“持续性”。美联储近期宣布从11月开始以每月150亿美元的速度缩减当前每月1200亿美元的购债规模,但对于控制通胀而言,力度可能还是不够大。
挑战二,供给侧修复仍然滞后。疫情以来,美国生产端恢复不及预期,截至9月,美国全部工业部门产能利用率仅缓慢回升至75.87,未达到2019年的平均水平。11月5日,拜登的基建法案获批,其主要用于道路、桥梁等公共设施建设,但新增支出的资金规模大幅缩水至5500亿美元;而另一项1.75万亿美元的支出法案(Build Back Better)依然搁浅。美国铁路、港口及桥梁等基建设施年久失修、老化严重,直接影响了经济效率的提升。
供给结构失衡导致劳动力短缺,人员密集、高接触性行业的劳动力供给明显不足,休闲与酒店业等服务业缺工的绝对人数最多。美国因提前退休而退出劳动力市场的人群比例已从2020年4月的31.5%上升至目前的42.7%,疫情冲击下“永久性失业”的影响不容忽视。
此外,原材料涨价、投资不足、“缺芯”等因素持续影响供应,预计美国供给瓶颈或持续到明年上半年。与此同时,近期越南、孟加拉等制造业基地因疫情面临用工短缺、产能受限的问题,叠加贸易运力不足,已直接影响到美国消费品的供应。
挑战三,刺激拉动需求的作用减弱。2020年美国疫情暴发以来,转移支付收入一度成了美国居民收入和消费增长的主要动力。但美国政府已决定不再延期美国联邦疫情失业救助,9月6日两项联邦疫情失业补助政策宣告终止,同日每周300美元的联邦补充失业救济金也已终止。
同时,在持续的通胀环境下,原材料价格上涨压力将通过最终消费品价格的提升,由企业端传导至居民端,进一步压低消费者的实际购买力。今年4月以来,美国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名义增速与实际增速差距由1%左右拉大至4%左右。可以预见,前期高增的消费需求将逐步回归常态,未来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将会减弱。
随着明年通胀高位运行和供需双双承压,美国将面临“类滞胀”的风险,其货币政策调控空间或越来越小。我国出口在美国制造业供给侧增长乏力的状态下,短期内有望持续保持较快增长,产业链转移压力也将有所缓解。但仍需关注美国货币政策转向带来的新兴市场货币贬值压力,或增加我国政策调控的难度。对此,我国应未雨绸缪:短期需提高跨周期调控政策的针对性,并从保市场主体适当向保终端消费倾斜,积极应对经济下行压力;中长期则需推动需求侧管理与供给侧改革的有效协同,重点推进收入分配改革,积极释放数字经济动力,着力实施产业链提升工程,加快构建“双循环”新发展格局。
本文原发于《中国外汇》